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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做了一個夢。

  我忘記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,是這幾年的事情。那天中華隊出戰古巴,我把收音機開著,就去睡了。那日的隔日早上我有課,我猜如果中華隊大勝或是大敗,收音機一定會傳來像爆炸一樣的聲音,所以我開著,就去睡了。也許是睡眠中仍然能聽見播報員播報著球員的名字、播報著戰況,或是三振、或是四壞、或是安打、或是接殺。

  總之,我睡著了。在深深地睡眠中,我回到職棒六年的十月十四日。每當我想起來,那都是悲傷的近似沈鬱的記憶,然而我又回到那裡。我知道那天的觀眾不多,只有四千四百一十人。在台中球場、那個全壘打牆最短的球場。俊國熊推出奧古斯都主戰,而三商則派出涂鴻欽先發。

  職棒六年例行賽,第兩百九十八場。

  在夢裡面,我看見滿山遍野的藍色加油棒,我看見球員在場上奔馳,我看見康雷從奧古斯都手上擊出全壘打,然後歡呼聲像海浪一樣一波一波擊打著地板,整個球場為之震動,涂鴻欽完投九局無失分,就和職棒元年一樣的威風八面、大殺四方。

  接著,登頂、封王,藍色的彩帶像突然噴發的瀑布一樣從看台上灑落。虎旗搖晃著、歡呼聲不絕於耳,加油棒隨著彩帶一起飛進球場裡面,有人好像在說著什麼,都被球迷的歡呼掩蓋了,這是從元年以來三商虎迷人人期待的一刻-季冠軍、虎王再現,我在人群裡面,跟著嘶吼尖叫,眼淚流落滿面。

  然後我醒了過來。

  三商不見了、季冠軍不見了、球場不見了、那時候的熱情與感動也不見了。中華隊正在被古巴痛宰,果然和我想的一樣,球隊無論大勝或大敗,收音機都會把我吵醒。

  「夜深忽夢少年事,夢啼妝淚紅闌干。」

  我突然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,面對著手提電腦LCD的燈光,無聲的哭泣著。

  什麼都沒有了。

  過了很久,我又忘了這件事情。直到我看到「九禾龍」這個名字。或許對於味全的球迷來說,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象徵,在原本沈寂的Dragon板每天充滿著各種討論,有人以開放的心情認為可以和平的接受,也視為龍魂復活而充滿期待,有人則認為這不是味全龍,味全龍已經是過去的往事,還有更多、更多不同的新觀點,在板上撞擊著。

  在翻著那樣的文章的時候,我的心裡面只有一個想法:好幸福。

  即使這只是短暫的幻影,也好幸福。我們連幻影都沒有。

  在很多次的夢境中,我在森林的深處看到一隻老虎,我看著他、他也看著我。然後他回頭,慢慢走向森林的深處,漸漸的隱沒了那金黃色帶著黑斑的皮毛。

  我很難過,每次都好像失去了什麼。我知道人不可能抵抗記憶的失真,在五年以後、十年以後、二十年以後,我告訴別人「我支持的球隊叫三商虎」的時候,總有一天,我必須附加解釋:「那是中華職棒成立初期的四支元老球隊之一,後來解散了。」才能讓人知道,什麼是三商虎。

  總有一天,我會忘記球場上發生過的所有事,可是永遠離不開的,是在心裡面盤桓的甜蜜與哀愁。

  不管現在看文章的你是哪隊的球迷,一定要好好的珍惜你的球隊。失去的昨天,是永遠也不會再回來,記憶的鴻溝與時間的斷裂,也永遠不可能再填補。有一支全心支持的球隊是充滿幸福的事情,可惜當我體會這件事情的時候,已經再也沒有這樣的球隊了。

  真的,如果不是九禾龍、而是九禾虎,即使我知道它永遠不會、也不能取代三商虎,可是光是吵著到底「九禾虎是不是二代虎」這樣的事情,就能讓人覺得好幸福、幸福到心都痛了。

  或許有人覺得我正指著某些人的鼻子罵他們不懂惜福,但是我沒有這樣的意思。

  真的,其實,只是嫉妒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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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GeppyXX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